尊敬的王范堂先輩:
展信安!
此刻是2025年的夏夜,窗外霓虹閃爍,空調(diào)的涼風拂過書頁,我正靜坐翻閱著您的生平故事。案頭那枚復刻的臺兒莊戰(zhàn)役紀念章,邊緣已被摩挲得發(fā)亮——這是石泉博物館組織尋訪抗戰(zhàn)印跡時,一位老兵后代贈予我的物件。他說,這上面的每一道紋路,都藏著像您一樣的先輩們未說盡的話。
第一次在史料里讀到您的名字,是在臺兒莊戰(zhàn)役的記載中。1938年3月,當您帶著僅剩的57名戰(zhàn)士組成敢死隊時,手中的槍是否還帶著前一場戰(zhàn)斗的余溫?史料記載您主動請纓夜襲的那個夜晚,臺兒莊的西角正飄著冷雨,日軍的碉堡在夜色里像猙獰的獸。您和戰(zhàn)友們踏著斷壁殘垣沖鋒時,是否想過八十年后的今天,會有一位花甲老人在寬敞明亮的住房里,逐字逐句地數(shù)著您擊斃的60余名日軍數(shù)字,為這串冰冷的數(shù)字背后滾燙的熱血而落淚?
我特意查了陽平關阻擊戰(zhàn)的資料,才知道那是比臺兒莊更慘烈的拉鋸戰(zhàn)。您在回憶錄里寫過,當時戰(zhàn)士們嚼著凍硬的窩頭充饑,傷口發(fā)炎了就用燒酒擦拭,有人犧牲時口袋里還揣著家信。這些細節(jié)總讓我想起爺爺?shù)墓适?mdash;—也就是我的曾伯公,當年就在臺兒莊外圍擔任擔架員,他總說“那會兒的兵,眼睛都是紅的,不是怕的,是急的”。曾伯公沒能等到勝利,他犧牲時和您帶領的敢死隊員年紀相仿,口袋里也揣著一張全家福,照片邊角都磨出了毛邊。
先輩,您知道嗎?去年我去臺兒莊紀念館參觀,在復原的戰(zhàn)場場景前駐足了很久。玻璃展柜里陳列著您當年用過的手電筒,銹跡斑斑的金屬外殼上,還留著一道深深的撞痕。講解員說,這是您帶隊突襲時,用它砸向日軍軍官留下的印記。那一刻我突然明白,課本里“英勇無畏”四個字,從來不是抽象的形容詞,而是像您這樣的人,用血肉之軀在槍林彈雨中刻下的具象。
您后來選擇到文化館工作的決定,曾讓我不解。直到看到您晚年整理的抗戰(zhàn)史料手稿,才懂您是想把那些沒來得及說的故事,好好講給后人聽。現(xiàn)在漢中市文化館里,專門設了“抗戰(zhàn)記憶”展區(qū),您的手稿就陳列在最顯眼的位置。上個月我去參觀時,遇到一群小學生在聽志愿者講您的故事,其中一個孩子舉著自制的紙槍說:“長大了我也要像王爺爺一樣,保護大家。”您看,您的勇氣,早已像種子一樣,在這片您守護過的土地上發(fā)了芽。
此刻電視里正播放紀念抗戰(zhàn)勝利80周年的專題片,鏡頭掃過臺兒莊古城的萬家燈火。那些在您的時代被炮火撕碎的窗欞,如今都亮著溫暖的燈光;那些被硝煙熏黑的街巷,現(xiàn)在擠滿了笑著拍照的游人。
先輩,這盛世,正如您所愿。而我們這些晚輩,也從未忘記您的囑托。課堂上,我們誦讀著“天下興亡,匹夫有責”;操場上,我們練習隊列時會想起您的士兵們整齊的腳步聲; 當年參與鄉(xiāng)村建設工作時遇到的一個個難題,我都會想起您帶著57人沖鋒的決絕。現(xiàn)在我雖然退休了,仍然為社會經(jīng)濟發(fā)展奉獻余熱,因為勇氣從來不是不害怕,而是明知艱難,依然選擇向前。
夜深了,就寫到這里吧。明天我要帶著這封信去石泉中學,和同學們分享您的故事。您看,八十年過去了,我們都是您的后繼者!
此致
敬禮!
戴新成
2025年7月24日